《满江红》编剧陈宇： 打通国人传承了800年的精神血脉 | 专访

北京日报客户端 | 记者 王金跃

在跟张艺谋导演合作拍摄了《坚如磐石》后，编剧陈宇回到了北京大学教师的位置上，继续教学。有一天，他接到张艺谋的电话，得知其在太原郊区刚修了一个体验式的古建筑，想请他去走一趟，看看在此空间里能否构建出一个原创的故事。

(资料图片)

站在绵长幽微的走道上，陈宇仿佛一下子穿越到了古代，那些盘旋在他脑海中的跟历史有关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，他想到了岳飞的《满江红》。陈宇出生于书香门第，小时后常常跟两个哥哥在长辈前面比赛背诵《满江红》，赢的可以得到一袋巧克力的奖赏，这是他童年时最快乐的时光之一。

“悬疑”是影片的主基调

陈宇这几年对于商业电影情有独钟。他认为，好的商业电影，都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故事情节，他对《满江红》的概括是“有一些人进入这个宅子，去完成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为此，他们不惜以卵击石，甚至就没想着会活着出来”。在此基础上，他才开始发展丰满故事的情节。

秦桧是这个故事最早被确定的人物，作为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坏人，刺杀秦桧无疑最能激起观众的认同，而片中出现的这些忠义之士，也会在刺杀的过程中，展现出蕴含在中国人基因中的家国情怀和慷慨悲歌。

陈宇决定把“悬疑”作为影片的主基调，这也是商业片中最主要的类型之一，但他也清楚地意识到，现在的观众对于一般的悬疑电影已经不感兴趣了，创作者必须动用更高的智商和技巧，才能吊起他们胃口。“这些小人物被卷入迷局后，他们一定会想着如何保命时，但观众很快会发现，这些人原来是布局者；当这些人的身份暴露后，观众认为他们一定会杀死秦桧时，故事却呈现出另外一种走势。”陈宇把这种叙事技巧称为“不同维度的反转”，在他眼中，这种叙事技巧无疑更加高级。

这几年，“新主流电影”大行其道，票房也很高，陈宇也想创作出一部这样的电影。但他不只是想讲一个简单的刺杀故事，而是希望能够将故事上升到家国情怀，激发出观众的爱国激情和对岳飞的敬仰之情。此外，还要满足所有制作、表演和文化上的需求，把这些元素都糅在一起。为此，他花了很长时间来修改剧本。

《满江红》的主基调是残酷、凛冽和肃杀的，故事如果一直这样下去，观众的情绪就会太严肃。最早创作剧本的时候，陈宇本能地在其中插入一些幽默的东西，目的就是为了平衡这种情绪。后来，张艺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，在开拍之前，他决定换成沈腾、岳云鹏、雷佳音、张译等一批擅长演喜剧的演员来演，这才有了后来的喜剧风格。但陈宇自己知道，喜剧只是辅助的元素，“悬疑”才是这部电影吸引人的关键。

女性角色虽少却很关键

在创作的过程中，陈宇有意让这些人物具有强烈的性格特点，比如沈腾饰演的张大就像是一个好吃懒做的“猴子”；易烊千玺饰演的孙均，是一匹杀伐决断的“狼”；张译饰演的何力，是阴险狡诈的“蛇”；而秦桧则是一只深不可测的“乌鸦”。当然，这只是这些人的表面特点，在这些鲜明的外表下，还隐藏着很多秘密。这样的设计，无疑更加有反转效果。

陈宇对“三一律”很有研究。所谓“三一律”，就是故事要发生在一定的时间和地点里，情节则服从于一个主题。他认为，这种叙事方式，能够极大地展现故事的矛盾冲突，更强烈地激发出故事本身的魅力。他还有一个“大树”理论，总结起来就是“以类型片为根，个人风格为干，社会痛点为冠”，这三者结合在一起，支撑起类型片的基本构架，故事也可以做到“既符合观众们的观影习惯，又能带给他们新鲜的体验”。

《满江红》大部分是男性角色，王佳怡饰演的“瑶琴”虽然戏份不多，却至关重要。陈宇和张艺谋都认为，这部影片中一定要有一个女性角色的存在。自古以来，家国情怀的故事中曾涌现出很多可歌可泣的女性。“瑶琴”这个名字来自岳飞另一首著名的词《小重山·昨夜寒蛩不住鸣》中的“欲将心事付瑶琴”。片中张大被严刑拷打后，精神一度崩溃，这时候是瑶琴的壮举，重新点燃了张大心中的热火，“瑶琴以自己的命来完成这件事情，你觉得我还能苟活下去吗？”张大这样跟孙均说道。为此，陈宇特意在张大和瑶琴之间设计了“樱桃”这个细节。这个细节，象征着美好的爱情和生活，也是他们之所以愿意以命相搏的终极理由。

对于片中最后“到底杀不杀秦桧？”陈宇和张艺谋也研究了很久。杀了，不符合张大这些人的行动任务和精神追求；不杀，观众就可能看得不过瘾，不解气，情绪上无法纾解。最后，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解决方案：既见了血，又纾解了观众们的情绪，还能彰显出《满江红》这首词的出现超越了个人私情和生死的主旨。

陈宇想通过《满江红》这首词，打通中国人传承了800年的精神血脉，激活潜藏在现代人心中的文化基因，“观众看完电影后一定会发现，我们这一代人，跟800年前的人，在爱国情怀上依然一脉相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