总记得小时候的雨夜,有时是电闪雷鸣,有时是淅淅沥沥,我害怕的蜷缩在黑暗里。而她总喜欢雨夜泡茶,只要是下雨天,她总是不厌其烦的喝着茶。我曾有一次偷偷地尝过一口,并不好喝。因为有一次饮料喝得太多导致生病,她就让我以后都喝茶。对于茶,第一口的感觉我还是记得的,无论她说茶是如何的好喝,我都拒绝。后来她便不劝我了,于是渴了的时候我没办法只好去喝茶。她就是一个狠心的女人。
我已经忘了我父母的样子,只记得很小的时候我便跟了她。在模糊的记忆深处,我总觉得是她把我从父母那里强抢了过来。她是我的姑姑,可是我从来没有开口叫过她。她是一个怪人,很少见她对谁友好,对我也一样,整天一张脸波澜不惊。
她有一个爱好,那就是喝茶。在家里的柜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茶叶,以至于我们家到处都是茶叶的香气。我喝茶以后,经常跑去捣鼓那儿的各种茶叶,她也不生气,只是嘱咐我要好好将茶叶装好。有时候,她心情好的时候,还会教我如何品茶,或是拿出一套茶具在那慢慢表演,泡好了叫我一起喝。
她不工作,每天要不是出去打打牌就是弄茶,显然她弄茶的时间更多。我经常看她一边泡茶一边焚香,小时候让我觉得很奇怪,虽然她没责备过我,但我从来不敢打搅她。后来大了一点,我一度觉得很诡异,我去同学家都不这样。别人都说她脑子不正常,我偶尔心里也会有那样一丝想法。
在我15岁那年我离开了她,因为那个早已被我抛诸脑后的父母突然出现了。我跟随我妈走了,听说我爸去世了,然而我并不关心,因为我的脑海了已全然没了当年的记忆。也许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吧,我很快就和我妈亲昵的无话不说。我说,打雷的时候我特别害怕,可是她只顾喝茶从来不管我;我说,她在家长会上总是板着一张脸,害我被同学笑话;我说,她从不给我买好吃的好喝的;我说,她就是一个怪人······
这时妈妈才告诉我一个惊人的真相,当年我的父母吵架吵得不可开交,并且因为这件事我爸爸葬身车祸,妈妈非常内疚因此得了抑郁症,妈妈每次难过时都把气撒在我身上,她因此抱着我离开了那个家。
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料到的,多么像一出电视剧。我发疯似的连夜坐上了赶往她那儿的火车,在火车上我想起了昔日的种种:我被人同学欺负,她去找同学理论,结果被大家说成是疯子;我感冒了不想吃药,她便深夜就着茶和生姜煮汤给我喝;只要一下雨她便立刻赶回家,因为我很怕打雷······原来她为我做了那么多。
当我到医院的时候,她很吃惊,也很高兴,当然她并没有把高兴表露出来,可是我还是察觉了。她说,你妈都告诉你了。我轻轻点了点头。她又说,等我死后你记得把那些茶叶都带回去,那都是好茶。听完这句话,我立刻泣不成声,有些愤怒的喊道,都什么时候了,你还惦记你的茶!她也不羞不恼,依旧是那副平静的神情,平静的语调,那是我最喜爱的东西就留给你了。那天我们说了很多,可是她还是没能熬到第二天,别人说我那句“姑姑”喊出来的时候,回声一直在医院里回荡。
又是一个雨天,我独自坐在家里。窗外电闪雷鸣,我端着一杯茶看窗外大树摇摆,轻轻啜一口,是前所未有的香甜。有些人,我们总要学着忘记;有些事,我们总要学会释怀。繁华落尽,茶香入心。






